魚精蛋白，全稱為“硫酸魚精蛋白注射液”，是一種從深海魚類精巢中分離出的抗肝素生物制劑，是心臟外科手術中的常用藥。心臟手術的患者在術中接受體外循環(huán)，為了保證血液循環(huán)正常，醫(yī)生會用肝素抗凝劑防止血液體外凝固。南京鼓樓醫(yī)院心胸外科主任王東進告訴記者，去年醫(yī)院共實施1000多臺心臟手術，消耗的魚精蛋白約7000支：“我們做心臟手術要稀釋血液給肝素，如果沒有魚精蛋白人體就會有大出血。離不開它，要是離開它就不能做心臟手術了。”

 

　　大約兩個月前，魚精蛋白的短缺的消息就在圈內陸續(xù)傳起，當下供應非常緊張。王東進說：“我們一天最多做11臺手術，用到六七十支，過去式開醫(yī)囑就能開出來。最近不行了，最近領不出來，沒有了。”

 

　　據報道，目前，武漢、四川等地因為這一救命藥供應短缺，不少心臟病患者半年還未等到手術。江蘇省中醫(yī)院藥劑科主任姚毅坦言，因為魚精蛋白供應不足，醫(yī)院心臟手術也即將叫停：“買不到，一點都買不到，已經用完了。前兩天省人民就打電話來問我借，當時我還有30支，到今天為止肯定是一支都沒有了。”

 

　　南京胸科醫(yī)院心外科唐進主任說，魚精蛋白屬于長期供應不正常的品種：“大概是一兩年以前有一段時間很緊張，就是走哪里都買不到就要停手術。后來有一陣子緩解了，不知道最近為什么突然緊張起來。”

 

　　這種藥短缺的情況不止出現在江蘇、四川、武漢。山東省立醫(yī)院藥劑科主任閆根全說：“這兩天接到的咨詢電話不少。談到的主角無一例外都是最近的搶手貨“魚精蛋白”。閆根全說，醫(yī)院已經三個月沒有采購到“魚精蛋白”了，目前庫存僅有100支，只能供應緊急手術：“現在只有急診上的心外科的手術能開，其他的已經不能正常供應了。也聯系一些兄弟醫(yī)院，因為現在大家的情況都一樣，想從其他醫(yī)院那里借一點，人家也沒法借給我們。”

 

　　魚精蛋白，全稱“硫酸魚精蛋白注射液”，是從魚類新鮮成熟精子中提取的一種堿性蛋白質的硫酸鹽，主要用于因注射肝素過量引起的出血，是心臟手術時必備藥品，如果沒有它，患者術后可能有生命危險。鄭州人民醫(yī)院心臟外科副主任醫(yī)師張向輝說：“很多開展心臟外科的專科醫(yī)院或者綜合性醫(yī)院，因為這個事情已經停止了正常的手術安排，或者進行了擇期手術安排，除了急診，備用一些藥物來進行手術，普通的常規(guī)擇期手術，基本上都是在限制。”

 

　　魚精蛋白出現缺口何止山東和河南，安徽合肥市民王先生的親屬日前需要做心臟手術，安徽省立醫(yī)院沒有魚精蛋白，建議患者自己去找“魚精蛋白”，否則難以手術。王先生說：“省立醫(yī)院的醫(yī)生告訴我們，只有合肥二院和105醫(yī)院有這種魚精蛋白。打聽最后的結果是合肥市二院沒有，之前他們醫(yī)院是用了一點點，但是現在已經用完了，而且不愿意再進。因為這種藥它本身就是一種小眾的藥，我這個親戚，他使用的話只需要十支，他又很小眾價格又非常的便宜，另外105醫(yī)院也用完了。”

 

　　為鼓勵藥品企業(yè)生產積極性，去年5月，國家發(fā)改委、衛(wèi)計委、物價司等聯合出臺藥品價格改革指導意見，提出除麻醉藥品和第一類精神藥品外，取消原政府制定的藥品價格，包括魚精蛋白在內的1000多種此前出現過短缺供應的藥品全部實現企業(yè)自主定價，直接掛網銷售。

 

　　實行企業(yè)自主定價后，有的藥品因市場競爭充分，價格下來了，有的藥品因生產企業(yè)少，價格上漲比較厲害。而這個魚精蛋白，目前在全國只有兩家企業(yè)生產，客觀上形成了壟斷。所以現在有一種猜測的聲音：覺得利潤不太高我不生產，你一緊張你要買，你要買就有各種各樣的手段了等于給政府施壓，也有可能是漲價前的準備階段認為弄成緊缺。換句話說：可能是鬧漲價。

 

　　而另外一種藥：優(yōu)甲樂，全稱優(yōu)甲樂左甲狀腺素鈉片，一盒通?？梢苑?至3個月，是治療甲狀腺功能減退的一種常用藥。但是，這種藥從去年底開始，在很多地區(qū)突然斷銷，即使有藥店有售，也將原本30元一盒的優(yōu)甲樂價格上翻了兩到三倍不等。

 

　　張女士因治療需要自2010年起需要每天服用優(yōu)甲樂。醫(yī)生為她推薦的這款通稱“優(yōu)甲樂”的藥物屬德國進口，每盒100片，售價32元左右。去年十月優(yōu)甲樂突然斷貨，跑遍全市各大醫(yī)院、藥店無果的張女士，幾經周折才通過全國病友群勉強弄到了兩盒100片裝的優(yōu)甲樂。眼看著上次屯下的藥快要見底，這幾天張女士又開始四處踅摸，開始準備后面的藥，可跑了幾家藥店之后發(fā)現，情況依然不容樂觀。張女士說：“那時候在通遼所有醫(yī)院藥店都跑了，到處買不到，病友全國各地都有，很多地方都沒有，后來四處淘弄了兩盒。我前天去澤強問還沒有，但是有個國產藥。（為什么不用國產藥？）因為療效來講好像優(yōu)甲樂比較安全吧”

 

　　一家私營藥店的經營者告訴記者，由于眼下優(yōu)甲樂的進價和售價過高，他的藥店里也已經不再銷售這種藥物：“（優(yōu)甲樂有么？）優(yōu)甲樂沒有，優(yōu)甲樂現在炒的都100多了，斷貨么，斷貨之后價格特別高，不知道是進口批文出問題了還是咋回事。好多地方都賣120多，去年冬天斷貨之后就這樣了，我們也不想那么黑，你說買完了下回還咋上這來買藥啊。也能弄著，整著太貴了就沒必要了。”

 

　　幾經輾轉，孫女士最終通過朋友關系找到了在通遼市某醫(yī)院工作的醫(yī)務人員，打聽到那里還有25盒優(yōu)甲樂，售價33元。她的那位醫(yī)生朋友告訴她，時常斷貨的優(yōu)甲樂之所以如此緊俏，是因為藥品利潤偏低，廠家不愿生產。孫女士說：“他們醫(yī)院時有時無，現在有25盒，前段時間還斷貨了，現在33一盒每人限購兩盒，原因就是沒有利潤廠家不愿意生產。”

 

　　據記者的報道，這種藥品斷貨的情況不止發(fā)生在這兩種藥身上，今年3月以來，不少市民反映，到福建各地幾家綜合性大醫(yī)院看病，都遭遇到多種類藥品缺藥的情況。記者跟隨患者體驗求藥路發(fā)現，部分常用老藥確實不見蹤影，患者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福州市民李先生向記者提供了一份福建省立醫(yī)院給他開出的藥單，記者注意到，主治醫(yī)生一共給他開了8種藥，但其中五種醫(yī)院沒有。比如鈣爾奇碳酸鈣D3片，左甲狀腺素鈉片，瑞巴派特片等等。隨后，記者來到福州市二院采訪，剛看完病的黃女士告訴記者：“醫(yī)生跟我說，現在我這里沒這種藥，他新的藥還沒到嘛，吃完就沒了，真的不懂去哪里買。”

 

　　不光在福州，記者從南平市人民醫(yī)院了解到，治療甲狀腺的藥已經斷貨幾個月了。南平市人民醫(yī)院醫(yī)藥科陳主任說，缺藥期間，他們只能讓患者自行想辦法，到外面去購買：“優(yōu)甲樂，缺貨缺了很久，幾個月了，全國都在缺貨。我們也到處找貨，實在買不到也只好叫病號去藥店買，去別的地區(qū)買。”

 

　　不僅是常用藥，一些特殊病種的救命藥也出現供斷問題。記者跟隨從福清專程到福州買藥的鄭先生，到協(xié)和醫(yī)院買他愛人服用了四年的抗癌藥，結果醫(yī)院是缺貨。接著又來到福建附一醫(yī)院，仍然沒有買到。為此，鄭先生非常著急：“拿了5年都是這個藥，今年貨斷了。大家都很急，像我們福清上來車費都多少。”

 

 

　　為何“魚精蛋白”會缺貨？合肥一家三甲醫(yī)院藥學部負責人蔣磊介紹說，魚精蛋白在國內有兩家企業(yè)生產，幾十年來維持同一售價，在物價飛漲的今天，企業(yè)方面生產藥品的經濟驅動力大大降低：“本身不貴，價格大概不是很貴幾十塊錢一支吧，定價是以前國家很早很早以前性的價值，可能在現在這個價格一直沒調整，所以這個要也會引起廠家供貨成本太高，生產不及時，生產積極性不高，所以導致藥品比較短缺。”

 

　　記者了解到，上海上藥第一生化藥業(yè)有限公司生產的魚精蛋白，歷史上曾有9.1元的供貨價；2014年，北京悅康凱悅制藥有限公司的供貨價格是13元多。

 

　　事實上，在5年前，魚精蛋白就曾出現過大面積缺貨，并引起了各界關注。后來，藥企加緊生產，缺貨情況得到緩解。時隔5年，這種價格低廉的手術必需藥品再度缺貨。

 

　　有不愿意具名的院方人士說，這次之所以缺貨，是因為北京的那家企業(yè)生產的藥品僅供北京地區(qū)使用，不再流通到北京之外的區(qū)域。因此，所有供藥壓力全部壓在上海的那家企業(yè)。還有業(yè)內人士推測，這可能是藥品生產企業(yè)漲價的前兆。合肥市某醫(yī)藥公司銷售代表李先生說：“都不愿意生產，因為他沒有利潤，而且是虧本，生產一支虧一支，這肯定不愿意搞的。”

 

　　藥企利潤少、某些企業(yè)對部分藥品的生產占有壟斷地位，這些都是導致部分藥品短缺或者脫銷的誘因。

 

　　泉州市區(qū)一家綜合性醫(yī)院林醫(yī)生告訴記者，在他看來，缺藥的主因是藥品廠家的年度計劃生產量滿足不了市場需求：“有很多藥缺貨。比如說優(yōu)甲樂，優(yōu)甲樂它生產的話它是按照年度的計劃來生產的，現在是說需求多了，但是它年度計劃生產不過來，它只能按照還沒有修改的計劃，那生產的話量不夠，它就會造成局部的供應量減少。”

 

　　既然市場需求如此之大，為何廠家不多生產一些來滿足消費者呢？林醫(yī)生說，這背后還隱藏著中間環(huán)節(jié)之難，藥品生產廠家無利可圖，自然放棄：“購藥的話，它流程是這樣子的，它比如說，福建省先醫(yī)保要招標，你所有想進入醫(yī)院這個流通領域的這種藥都必須來招，它必須要來投標。就假如優(yōu)甲樂，比如說現在是50塊錢，我現在要求你40塊錢供貨。那他要是覺得說我做不到這一點，我就不投你的標，那你醫(yī)保就沒有中標，沒有中標的話，那你福建省所有的醫(yī)院都不能進這個藥。那如果40塊錢可以搞定的話，然后報到我們市里面的話它醫(yī)保還要重新調整，還要再議價，比如說要大量采用，給你進一百盒，那你40塊還要給我降到38，你要愿意你就可以送貨，就是說，你省里面中標的情況下才能這樣做，生產廠家無利可圖，它就不供貨。”

 

　　從這里可以看出兩個原因：一個是廠家按照年度計劃生產，沒有考慮到市場的變化和需求；另一個是“招標采購”。

 

　　說到這兒我們還必須關注一個與“藥荒”脫不了干系的一方：醫(yī)院。我國現行的以藥補醫(yī)體制，醫(yī)院可以在藥品進價基礎上加成15%，越貴的藥品給醫(yī)院帶來的加成收入就越多，醫(yī)護人員的收入就會越高，這使得高價藥更受醫(yī)院和醫(yī)生歡迎。

 

　　這個廉價藥生產呢，本身和高價藥在生產工藝和生產工序上區(qū)別并不大，作為藥廠來說，上一條生產線它不是簡單的十萬二十萬的事，它需要上百萬和上千萬，那么這條生產線它也要追求生產效益最大化，這個最大化實現起來并不容易。

 

　　在制藥行業(yè)摸爬滾打近三十年的王景立目前在吉林省經營一家藥廠，專門生產廉價藥：“好幾十個，都是低價藥，低價藥就是所謂的普藥，多少年的老藥，像撲熱息痛，鎮(zhèn)痛片，六十年代就有的這個藥。”

 

　　而這樣的產品結構注定王景立的企業(yè)效益平平。王景立說：“廉價藥接近成本價，幾乎都是沒什么利潤，就是一塊錢的藥，生產成本一塊錢，有的能賣到一塊一，就這樣，百分之十的毛利率。”

 

　　事實上，生產廉價藥是王景立無奈的選擇：“我沒有新藥，新藥都在審評當中，我也不想生產，沒辦法，就是硬維持。”

 

　　在王景立看來，廉價藥市場出現缺口并非普遍現象，藥企生產廉價藥無利可圖主要還是供大于求：“市場需求確實有量，但生產的廠家也多，不是所有藥廠都搞新藥，普藥基本上百分之七八十，如果供不應求，企業(yè)不就漲價了嗎。低價藥缺口也有，個別的，假如低價藥那么缺，就漲價賣，市場價格是放開的，低價藥成本9毛，可能賣一塊錢，就不生產了，然后低價藥缺，假如賣兩塊，掙錢就干唄，還是賣不出去。”

 

　　老百姓對于藥有沒有，價格高不高，是非常敏感和關注的。那么如何能夠保證醫(yī)療上的必備藥物源源不斷的有供應，這也是醫(yī)療行業(yè)的難題，同樣也是市場上的難題。

 

　　近幾年，美國也面臨某些藥物短缺的困境。有的時候，藥廠和原料不足，或者在生產過程中，因為工藝和運輸的問題，出現暫時的減產或者是停產。因為一些藥物在臨床上應用的劑量比較大，應用的比較廣泛，如果生產廠家比較少的情況下，一旦出現減產或者是停產，就會對臨床和醫(yī)療治療產生很大的沖擊，另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一些藥物雖然在臨床治療上非常重要，但是因為生產成本比較低，利潤也比較少，這樣的話一些大的藥廠就不愿意進行大規(guī)模的生產，因為主要是無利可圖，有的甚至把一些對治療很重要但是利潤比較低的藥物就干脆停產了。

 

　　隨著趨勢越來越惡化，美國政府開始重視這一現象。從2011年開始，奧巴馬政府分別通過行政和法律的手段解決低價藥物短缺的問題。2011年的時候，奧巴馬首先發(fā)動了行政命令，賦予美國食品藥物管理局特殊的權利，對藥品的短缺問題進行監(jiān)控，同時給予藥物管理局特殊的權利，要求他們對藥品生產廠家進行監(jiān)管，一個重要的內容就是要求美國各大藥廠一旦出現某種藥品的減產或者停產的情況下，必須提前向食品藥物管理局進行匯報，同時要講清楚原因，這樣的話2012年美國國會通過正式的法案，把行政命令的內容變成一個法律，但是雖然藥物管理局有這樣的權利，但是這個權利只是信息上的溝通，它并不可能要求某一個廠家必須具體承擔某一種藥或者是不能停產，或者是說哪一種藥必須增加產量。

 

　　由于政府不能強迫企業(yè)生產或停止生產某種藥物，所以至今為止，美國仍然面臨低價藥短缺的問題。近日，耶魯大學一項新的研究顯示，美國藥物短缺現象雖然有所緩解，但問題依然嚴峻，特別是急診室、危重病人需要的一些藥物，目前還是沒有根本解決的辦法。

 

　　而地廣人稀的澳大利亞相對來說“藥荒”現象要好得多。處方藥在澳大利亞很少出現緊缺的情況。最容易出現脫銷的藥品發(fā)生在受歡迎的品牌藥品身上。相對于處方藥，非處方藥和一些保健品在藥品里面鬧缺貨的情況更為嚴重，但是缺少的只是具體的某種品牌，并不是整體性的缺少某一類藥品。